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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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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韻的侍女在陸幼檀的院子裏等了很久,在傳達了感謝後,又叮囑了陸幼檀今晚要去正廳吃飯。

此時陸幼檀的腦子裏除了阿芙蓉,裝不下其他的東西了。她毫不猶豫的應下,吩咐春桃送走沈韻的侍女後,便一頭紮進了房間。借口自己要睡覺,緊閉了房門。

“她這是怎麽了?”

秋杏聽見動靜,抱著手從屋子裏出來。看著緊閉的房門,她擡了擡下巴,問春桃。

春桃剛送走沈韻的侍女,正抱著陸幼檀的衣服,有些擔憂的看著緊閉的門。她不知道阿芙蓉的事情,但在絕雲觀上,卻是聽了全程。

陸幼檀在下山的時候就叮囑過了春桃,不能將絕雲觀上的事情說出去。

因此在面對秋杏的詢問時,春桃只是敷衍的答道:“小姐今日起得早,困了。”

秋杏冷哼一聲,趾高氣昂的朝著春桃攤開手。

“糕點呢?”

陸幼檀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東西,唯獨偏愛甜食。京城裏的糕點鋪子種類繁多,因此,陸幼檀每次上街,都會去糕點鋪子挑選一番。她素來克制寡欲,但每次進了糕點鋪子,卻總是放縱自己幾分,大包小包的買。那點為數不多的月錢,基本上都貢獻給了糕點鋪子。

照陸幼檀的這個買法,她自己一個人是吃不完的。雖然她和秋杏並不是很熟,但好歹人家還在院子裏幹活,陸幼檀也不計較秋杏的冷漠,分給春桃的時候,也會同樣分給秋杏。

京城裏的糕點不便宜,起碼對國公府的下人來說是這樣的。

陸幼檀每次出門都會買糕點,先分一份給江川流和江不息後,再分給院子裏僅有的兩個侍女。

幾次下來,秋杏已經習慣了等春桃陪著陸幼檀出門回來後,跟她拿新買的糕點了。

春桃看了她一眼,小聲道:“今天沒去糕點鋪子。”

“哼。”

一聽到今天沒有糕點,秋杏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,轉頭就朝著自己房間走去,重重的關上了房門。

門外的動靜,陸幼檀其實聽到了。

她在翻找首飾盒,動靜並不大,所以沒有關上半掩的窗。

將具體搜索範圍定在首飾盒,這是許驚鴻給她的建議。

既然在一個香囊裏找到了阿芙蓉,那麽為了後續的檢舉和搜查方便,大概率其他的香囊裏也會有阿芙蓉。

陸幼檀翻找出放香囊的盒子,一個一個的檢查過去。阿芙蓉的基本特征許驚鴻已經全部告訴了陸幼檀,因為有上癮性,許驚鴻特意叮囑了陸幼檀不要多聞,如果有判斷不下的,可以拿去交給他辨別。

一共找出來三個裝了阿芙蓉的香囊。

真的找到了阿芙蓉,反而讓陸幼檀松了一口氣。

她小心的將這幾個香囊裝到袋子裏。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其他的地方。

哪怕是尊貴如三皇子,一次性能弄到的阿芙蓉計量也是有限的。因此內鬼的投放應該也是分批次的,以確保在最後抓包的時候能夠徹底將陸幼檀定罪。

因此這一開始應該只是試探,劑量並不會很大。只是用這樣隱秘的方式來試探這個計劃能不能實行下去。

這一切都和許驚鴻推測的一樣。

只是,陸幼檀有些不太確定香爐裏的那些白色粉末是不是阿芙蓉,和香粉混在一起,她沒辦法辨別。只能小心的鏟了一小勺,準備明天帶給許驚鴻鑒定。

做完這一切,她長舒了一口,推開了房門。

推開門的一瞬間,她收斂起臉上的凝重和謹慎。笑意盈盈的喚了一聲:

“春桃。”

陸幼檀並不需要人伺候,因此春桃也習慣了沒有事情的時候,不留在陸幼檀跟前,而是去幹自己的事。

“今天搭的公子的馬車,忘了買糕點了。我累了,你幫我去買吧。”

她說著,塞了一塊碎銀到春桃手裏。

春桃接過銀子,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:“小姐明日不是要去書肆嗎?為何不明日買?”

“今晚要去正廳吃飯,不墊著些,會餓的。”

陸幼檀看了一眼聽聞動靜也走了出來的秋杏,目光中閃過一絲忌憚。但她很快就壓下了情緒,笑著指了指秋杏。

“你和秋杏一起去吧。”

秋杏有些驚訝,她沒有想到陸幼檀會特意招呼一聲她。畢竟倆人平日裏連話都說不上幾句。

但是可以出府的機會不多,她沒有多想,歡喜的換了一身衣服,和春桃一起走了。

陸幼檀坐在院子裏,目送著她們離開小院,掐著點算了算,在確定了她們哪怕要折返,都不會馬上回來府中後,她站起身來,朝著秋杏的房門走去。

偷偷進別人的房間到底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。

陸幼檀站在門口,雙手攥住裙子,在上面胡亂的抓了抓。在做足了心裏準備後,她強壓下心臟劇烈跳動帶來的強烈緊張感,推開了房門。

院子裏因為下人不多,所以秋杏也是撿著大的房間住。但是再大,終究還是下人的房間,大不到哪裏去,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全貌。

房間裏很靜,陸幼檀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。

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,陸幼檀的註意力高度的集中。她先是環顧了一圈,記住了房間大致物品的布局,然後才小心的搜查起來。

她非常的謹慎,並不輕易去碰觸房間裏的東西,在打開箱子或抽屜後,會在第一時間去恢覆原狀,免得一回頭就忘記了物件原來的位置。

在一番小心到極致的搜查後,陸幼檀並沒有找到阿芙蓉的痕跡。但確在秋杏床頭的被褥下,找到了一袋銀子。

這一袋銀子的數額不小,少說也有二十多兩。

哪怕當下正逢盛世,銀兩有些貶值,這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。足夠一個家庭在京城一年的開銷了。

要知道,陸幼檀一個國公府的嫡小姐,一個月的月銀在扣去各類開銷後,實際真正能夠到手的,都還沒有二兩。

當然這和她不受寵也有關系,隔壁江亦瑤的月銀就絕對不止這個數額。

但是秋杏一個侍女,哪來的這麽多錢?

陸幼檀小心的將錢袋子照著之前的形狀放了回去,在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後,從秋杏的房間裏退了出來。

可以肯定,秋杏有了別的來錢的路子。

高度緊張後的疲倦很快席卷了全身。陸幼檀躺在床上,思緒翻湧。

秋杏的這一筆巨款來歷,有兩種可能。

這錢要不是江亦瑤給她的。就是就是她將一部分的阿芙蓉私自勻出來,拿去售賣了。

這畢竟是違禁品,在嚴禁政策之下,想來價格也相當的可觀。

陸幼檀個人傾向於第二種可能。

秋杏藏在床褥下的那一袋銀子碎的很,江亦瑤素來好面子,給下人賞錢,應該是不會給的這麽細碎的。

看來要去查一查秋杏這段時間在幹什麽了。

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,實在是太多了。又因為躺著的姿勢實在是過於安逸舒服了,陸幼檀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,一直到天漸黑了,才被春桃喚醒。

晚上還要去正廳吃飯。

陸幼檀睡得並不是很踏實,她的意識在夢裏浮浮沈沈。

她夢見了自己因為吸食阿芙蓉被抓緊了大牢了,國公爺冷漠的從她的面前走過。畫面一轉又是江淮遠領著江亦瑤站在她的面前,而她被人摁上了一輛囚車,正要被拉去游街。

這都不是一些好夢。

被叫醒的陸幼檀煩躁的坐在床邊,用力的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。拉扯頭發帶來的刺痛,讓她勉強收回了胡亂的思緒。

“小姐,您先墊幾口糕點,一會去正廳吃飯才不會餓著。”

春桃把一小盞糕點放到小桌上,點上了小桌上的燈後,又腳步匆匆的又去給陸幼檀找衣服。

可能是還沒有從那離奇又痛苦的夢裏抽離,陸幼檀渾渾噩噩的坐在小桌旁,伸手撚起一塊糕點。隨著指尖的動作,幾片酥皮碎屑落在桌子上。

莫名的煩躁隨著碎屑的跌落在陸幼檀的身體裏升騰。

像是發洩似的,指尖的力度陡然增加,完整的一塊點心扭曲破碎,棗泥的內陷艱難的裸露了出來。

可能是因為要去和江家的其他人吃飯,又或是說吃飯前還要先墊幾口糕點的行為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難受。

這一些平日裏都在做的小事情,在這一瞬間,牽扯出鋪天蓋地的絕望來。

陸幼檀失控了。

她緊緊的攥住了糕點,在感受到掌心的油膩的瞬間,眼淚從臉頰滑落,她無聲的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
鋪天蓋地的絕望壓迫在頭頂之上,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撐開了,難受的讓人直掉眼淚。空氣被周圍的絕望吞噬,她大口地呼吸著,企圖獲得微薄的氧氣。因為缺氧,她的四肢開始發麻,慢慢的從凳子上滑落了下去,蹲在了地上。

蜷縮的狀態,本能的給人一種安全感。陸幼檀將臉埋進膝蓋裏,不顧自己的手上還攥著糕點,用力的用小臂緊緊的環抱住自己的腦袋。

在自己給自己塑造出來的安全環境中,陸幼檀終於哭出了聲。

哭聲由沈悶,很快的就變為發洩似的嘶吼,牽扯著胸膛中那些說不出情緒的焦躁,在房間裏傾散開來。

這樣沒有理智的絕望哭聲,嚇了春桃一跳。

她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衣服往桌上一扔,直奔到陸幼檀的身邊。

“小姐,小姐?”

陸幼檀此時的模樣實在是狼狽可怕,春桃不敢碰她,只是小聲的喊著。

蜷縮成一團的陸幼檀看起來小小的,她躲在桌子的陰影下,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樣。那只緊緊攥著糕點的手,此時搭在她的頭頂上,酥皮碎屑落在淩亂的頭發上,有幾分歇斯底裏的瘋狂。

清醒一點!

陸幼檀在心裏無聲的嘶喊著。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握住了自己的膝蓋,發麻的指尖死死的嵌進了肉裏。

她強行用疼痛喚回了理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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